入夜。
偏僻的山村内。
一女子左手拎刀,右手拎着一个东西。
仔细一看,她右手拎着的,竟是一个妇人的头颅!
“卫琬,你的仇,我替你报了。”
女人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杀手卫琬,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卫琬。
就在刚刚,她帮原主杀了虐待她的村婆子。
原主本是官家小姐,安逸自在。可自从五年前外祖父获罪后,她的生活彻底粉碎。
父亲逼死了她的母亲,扶正妾室徐氏。
而后,无情的将她丢给乡下村婆子。
村婆子恶毒至极,逼她吃猪食,住猪圈,稍不顺从就是一顿毒打。
卫琬遍体鳞伤,终是没挨住偏头一棍,彻底丧命。
这才有了她的重生。
卫琬一刀斩了村婆子,砍下了她的脑袋,一把火将尸体连同房子猪圈一起化为灰烬。
“接下来,该是卫家了!”
“卫琬,你受的委屈,我会一点一点,帮你讨回来!”
……
月黑风高。
卫琬驾车马车往卫家赶。
一阵打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前面林子里人影闪动,似是有大规模混战。
她不想被卷进去,抽打着马匹,迅速离去。
“站住。”
突然,一男子立在马车前,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男子戴着面罩看不清长相,身上沾满鲜血,似是多处受伤。
但他却依旧站得笔直,极有气势。
“卫小姐,我们做笔交易如何?”
“你杀了林婆子的事情,我替你保密。作为交换,你帮我医治。”
“不然我若报官,就算你父亲是朝廷命官,也保不住你。”
男子迎风而立,衣摆飞舞。
卫琬脸色一变,这人是谁?
不但知道她杀了人,竟还知道她的身份,更知道她会医术!
这两天来,她的确在村子后山到处寻找药草,给自己调养治疗。难不成他一直在跟踪她?
可她竟然毫无察觉!
“你是谁?”
卫琬握紧了腰间匕首。
她暗暗审视着男子,一边观察他的伤势,一边暗想着自己若是动手,能有几分胜算?
“不重要。”男子似看穿了她的想法,轻笑道,“卫小姐也别想杀人灭口,你打不过我的。”
不等卫琬回应,男子掏出两锭银子:“这些,可以当做诊金。”
卫琬眸子凝了凝,这刀光剑影的古代,不知道对方实力,她的确不敢贸然行事。
一不小心,就会丢了性命!
而且,这两锭银子……
她就是因为没钱住客栈,才迫不得已连夜赶路,又冷又饿!
遂她收起脸上冷意,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笑着从他手上取走了银子,“好。有钱好办事!”
男子怔了半瞬,就这么谈成了?
早知道一开始就拿银子出来了!
马车里,卫琬收走了男子的长剑,确定没有威胁之后,这才点燃了火折子,开始医治。
她一把撕开他身上衣裳,顿时不禁暗吸了口凉气。
男子的身上的伤,比她想象中要严重的多。
此时,卫琬不禁有些后悔。如果自己动手,胜算定是极大。杀人灭口,再夺钱财,永绝后患!
“好看吗?”男子问。
卫琬收回思绪,“嗯,还行,皮肤还挺白!”
罢了。
就当是给自己积福了。
男子扬唇笑了,眸子里有几许深浅不定的光,“小小年纪,就会调戏人了!长大还得了?”
卫琬没有接话,她检查着伤口,神色间逐渐凝重。
“你中毒了,剪刀树!”
“剪刀树?”
“别名见血封喉。中毒者四肢会逐渐麻痹,头晕目眩,更甚者呕吐不止。不到一个时辰,便会四肢痉挛而亡!”卫琬解释。
这下,男子清冷的神色间终于有了一丝惊惧之色,眸子晦暗:“竟然是见血封喉!”
江湖第一剧毒,无药可解!
“嗯。”卫琬点头,端详着发黑的伤口,“应该是将毒抹在了刀口上,渗入血液。”
男子暗吸了口气,强撑着身体就要起身,“既此毒无解,我便不打扰姑娘了!”
下一秒,卫琬按住了他。
“能解!”
说罢,她伸手到男子跟前,“就是有些棘手,得加钱!”
“……”男子掩去眸底震惊之色,“我全部身家都在你手里了!”
卫琬睃了一眼他的腰间,“不是还有一枚玉佩么?”
“这个不行,这是娶妻用的,你想做我未婚妻?”男子将玉佩拿在手里,盯着卫琬道,“卫小姐若能救我,他日我一定奉上黄金百两!”
这种话,一听就不可信。
黄金百两,整整五千克,放在现代那可是两百多万!
就算在古代,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吧!
她并不觉得这名男子能拿出这么多钱。
罢了,好歹还有两锭银子。
卫琬拿出了一些药粉,撒在伤口上,又给他内服了药汁。然后取出银针,一一扎进男子身体。
期间,男子一直观察着她,眉眼微弯。
眼前女子虽穿着破布旧衣,脸颊清瘦,一副乡下野丫头的样子。但她神色动作,皆是从容不迫。
那双清澈的眸子里,更是透着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睿智和冷静。
卫琬没看他,却忽而出声道:“看出什么来了吗?”
男子笑笑,靠在马车上。尽管伤势严重,也被他靠出一股雍容的气度来。
“你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?”
时辰刚好,卫琬取下他身上的银针,“毒一个时辰内会解,伤口也给你敷了药。下车!”
答非所问,男子也并未继续深究,只是笑道,“收了我的银子,就赶我走,是不是太没良心了?”
卫琬道,“银锭子是药费,不是照料费,更不是我给你提供马车休息的住车费。下去!”
男子默了默,“我怀中还有两片金叶子!”
卫琬脸上的冷漠顿时被笑容代替,“真是的,早说么。”
男子:“……”
卫琬重新伸手到男子跟前,“拿来吧!”
男子微微仰头朝她笑着,苍白的脸上难掩风华,“想要,自己拿。”
卫琬凑上前,毫不犹豫的伸手朝他衣襟里探去。
男子脸色变了变:“真是粗鲁!”
卫琬并不在意,果真在男子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。
火光照耀下,发出金灿灿的光芒。
甚是好看!
当下,她再次探手往男子另一边怀中又摸了一把。
“看看这边还有没有。”
男子吸了口气,“真没了。”
另一边没有摸到,卫琬只好作罢。
一番折腾,天色已经逐渐放明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男子忽然开口,打破了马车内的平静。
卫琬把玩着手中金叶子和银锭子,“怎么,想以身相许?”
男子浅笑,垂眸理了理身上衣裳。袖子遮掩下,他取下了腰上玉佩。拱手道,“多谢卫小姐救命之恩,在下一定铭记于心。告辞!”
说罢,他闪身跳下了马车。
卫琬想要阻止,却没来得及。
看着逐消失在林子里的身影,她眉心不由得蹙起。
知道她的身份,跟踪她,还询问她的医术……
这个男子究竟是谁?
罢了,萍水相逢,大抵是往后也不会再见了!
卫琬收回视线,正要继续赶路,却发现了放在软枕上的玉佩。
不是娶妻用的吗?为何如此粗心落在她的马车上。
此时,一道声音远远飘了过来。
“山水有相逢,卫小姐,我们会再见的!”
舟车劳顿,卫琬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。
站在高阔的朱门前,抬头向上望,见那高高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——卫府。
卫琬眸子里划过一抹狡黠,嘴角扬起。
卫家,我回来了!
看到卫琬,有小厮上来招呼,然后领着她欲从朱门前经过,往巷子后门而去。
卫琬眸子微凝,站在大门口,步子始终没挪开半寸。
她从门匾上收回了视线,随意掸了掸衣角,抬脚便往门前的台阶走去。
小厮急忙拦了拦她,道:“二小姐,这正门是不会开的,夫人请小姐从后门进府呢。”
卫琬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,道:“哪个夫人?徐氏?”
小厮点头应道:“正是。”
徐氏是当家主母,她说的话对于府里的下人来说就是懿旨。
卫琬想起村婆子的话,‘我不是故意虐待你的,是你母亲。不,是你继母徐氏吩咐我这么做的!’
她眯了眯眼,冷声道:“当初的妾,如今也做了卫家的主母夫人。”
“二小姐还是往这边走吧。”小厮不耐烦的催促。
现在徐氏让卫家大门紧闭,只准卫琬从后门进,分明就是不待见卫琬。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看得清形势。
哪想话音儿一落,卫琬捋了捋衣角,势便在府门前的台阶上坐下了,悠悠道,“回去告诉夫人,她什么时候肯开这门了,我什么时候再进去。”
“二小姐。”
“去!”
小厮一愣,惊疑不定地去禀报了。
结果等了半晌,也不见大门有敞开的样子。中途倒是开了条门缝,从里面探出一双眼睛来,再与守门的护卫低语了两句,便又关上了。
卫琬看在眼里,始终不动声色。然后拍拍衣服,起身径直走了。
侍卫见状,连忙询问:“二小姐要去哪儿?”
卫琬头也不回:“既然不欢迎我,自然是回乡下。”
结果卫琬还没走出巷子,卫府紧闭的大门便缓缓打开,从里面跑出两个下人追上卫琬,请卫琬进家门。
卫琬这才停下脚步,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。
她一步一步登上台阶,抬头看时,那朱门背后的假山庭院可见一角,端的是整洁阔气。
既然回来了,她便要堂堂正正地从这里走进去,她要踩在脚下的,可不光光是眼前这一段漆红光鲜的门槛而已。
此时卫辞书外出公干还没有回来,卫家的老夫人和徐氏,以及卫辞书的两个妾室,几个孩子,眼下都在正堂上,正等着卫琬不疾不徐地走来。
清淬的天光,被门框给圈限了起来,明亮得让人眼睛发胀。
卫琬从那海棠树下走过,出现在了门框圈限起来的视野里。她一身破旧的布衣,发丝绑在脑后,神色平淡,背脊挺得笔直。
这和当初被赶出家门那个瘦弱可怜、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大相径庭。
没有乡下丫头进大观园的羞羞怯怯,竟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沉静与利落。
坐在正首的卫家老太太一时间有些恍惚,不由忆起多年前,缪岚初入卫家门庭时,那番矜贵自持的京中贵女的光景来,心中微微一沉。
这是她的女儿,转眼间长这么大了。
老太太旁边坐着的便是徐氏,一脸精致的妆容,身材微微发福,少了些以前那股妖妖娆娆的韵味,可见日子过得滋润。
徐氏眯着眼,打量着卫琬,心里憋着一股火气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她让下人开了后门接她进家门,已经是天大的恩惠,不想这丫头居然不识好歹,非要卫家敞开正门迎她回来!
卫琬在乡下的时候,徐氏便叮嘱过让村婆子多加“照料”,现在亲眼见了她,本以为她会是一副畏畏缩缩、烂泥扶不起墙的样子,却没想到在她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懦弱与自卑。
她那副平静的面孔下,究竟是怎样一副心思,徐氏盯着她看了半晌,也看不出分毫。
卫琬进得正堂门口,在老夫人跟前站定,然后撩起衣角跪下磕头,一举一动寻不出丝毫差错,道:“卫琬给祖母磕头请安。”
一看见卫琬,就不能不使卫家这些知晓内情的人心里膈应,老夫人亦是如此。
因为卫琬长得像母亲缪岚。
现在听卫琬给她请安,老夫人回了回神,面上有些无法形容的晦涩,僵硬地点点头,道:“你舟车劳顿,便不用行此大礼了,快起来吧。”
卫琬起身,又面向旁边的徐氏,也依然平静规矩,行礼道:“见过夫人。”
她微微颔首,掩下眸底一抹异样光芒。
深宅大院,官家府邸。她得换个方式,一步一步来!
徐氏心下莫定,却也顷刻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笑脸,道:“老夫人都说不必多礼了,回了自个家里,你还客气甚?往后,你便随家里的孩子一起,唤我母亲吧。”
卫琬道:“是,母亲。”
徐氏现在是当家主母,家里不论她的孩子还是妾室生的孩子,名义上都得唤她一声母亲。
她本认为,卫琬不会愿意唤她为母亲,正好借此调教她一番。
没想到卫琬却一点犹豫都没有,唤她唤得十分自然,挑不出一丝不满。
大概是在乡下这些年,吃尽了苦头,现在好日子来了,当然要上赶着些吧。
徐氏想来想去,只能想到这个原因,不由笑意中带着鄙夷和不屑。
现在她是卫家的正牌夫人了,这小丫头片子若想跟她过不去,那还有的是苦头给她吃!
徐氏身边站着一双儿女,眼神各异地打量着卫琬。
女儿大概十四五的样子,生得亭亭玉立,是卫家的长小姐,叫卫琼琚。儿子则是卫家人人捧上了天的卫辞书的独子,叫卫子规,今年七岁,排行第四。
卫琬排第二,下面还有一位妾室生的女儿,叫卫琼玖,笑得甜甜的,唤卫琬一声“二姐”。
卫琼琚则温婉大方,柔柔道:“二妹,你可总算回来了。”
旁边的卫子规抬着鼻孔冷哼了一声,傲慢不屑的说道:“你就是那个被赶出了家门的孽女?”
此话一出,堂上的气氛当场有些尴尬。
老夫人微微沉了沉脸。
徐氏毫无责怪之意,理所当然地对卫琬道:“子规还是个孩子,童言无忌,你莫往心里去。”
卫琬不置可否地低着眼帘,眼底里深得无底,看着这张稚嫩却趾高气昂的小脸。
孽女?
只怕不是童言无忌,而是言传身教!
再抬眸时,卫琬勾着嘴角笑了,笑容极其温和。
她像一个姐姐逗弄弟弟一样,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卫子规的脸蛋儿,笑眯眯道:“是呢,你怎么知道的?”
来日方长。
和卫家人的账,她会慢慢算!
此话一出,众人脸色不均。
卫子规极其嫌弃,当即就要挥开卫琬的手。
结果卫琬先一步放开了他的脸蛋儿。卫子规小脸很嫩,连一丝红痕都没有。可见她真的没有用力。
徐氏虽然非常不爽卫琬碰她的儿子,可堂上俨然一副一家和睦的样子,她也只好隐忍不发。
徐氏给卫琬备好了院子,随后就让下人带她前往后院。
熟悉的路径,熟悉的脚下的青石板,都有几分岁月亘远的况味。
卫琬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门扉时,尽管克制住自己的情绪,可苍白的手仍是有些微微发抖。
记忆最深处,有一抹温柔的身影。却在那年冬日,初晨的第一抹阳光照亮窗棂时,随着梁上垂下的三尺白绫,而香消玉殒……
她亲手推开了那扇门,看见了那副光景。
她拼命跑过去,想要托起上方悬挂的人,可矮小的她怎么都托不住。
只剩下痛,痛彻心扉。
卫琬盯着那房梁,眼角一片湿润。
原主的悲伤她感同身受,从今以后,她就是卫琬!
卫家的这笔账,她会一步一步讨回来!
抬手抹去眼角泪水,她暂压下悲痛,将视线转移到屋内。
卫琬记得,母亲房里曾有不少贵重之物,金丝檀木镂花床,玉翠屏风,还有琉璃梳妆台和八宝妆匣子,以及妆匣子里面装的宫廷内造首饰等。
眼下却什么都没有了,只余一张普通的床,一副用旧的桌椅,以及一两个柜子。
这卫家人,果真是贪婪!
卫琬眸子骤冷,她母亲的东西,可不是那么好用的!
徐氏指派来的丫鬟漪兰过来时,卫琬正在清理房间。
岂料她不但没伸手帮忙,竟捂嘴道,“这里面的尘太重了,奴婢受不了了,得出去喘口气。”
浑浊的空气下,隐约可见她嘴角浮上一抹恶趣味的笑。
一个乡下弃女,回来了又怎么样,说好听点,门面上是个二小姐,说难听点,待遇还比不上府里的一等丫鬟。
丫鬟身上穿的起码还是整齐漂亮的绸衫长裙呢。
漪兰才将将转身走了两步,忽然脚下一绊,猝不及防,结结实实的扑倒在了地上。
紧接着眼前光影便是一暗。
趴在地上的手上倏而传来一道尖锐的疼痛,漪兰叫了一声,一抬头,看见的是浮尘下卫琬的那张不辨情绪的脸。
而卫琬的脚,正正踩在漪兰手指的骨节上,顺便用力捻了捻。
漪兰脸色发白,眼里尽是不可置信,手上是钻心的疼。
卫琬低着眼帘看她,道:“现在呢,还需要出去喘口气么。”
“不、不用了……二小姐快放开,好疼……”
“还知道疼?很好,那就老实点!”卫琬说完,脚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。直到漪兰乖乖点头之后,这才松开。
漪兰暗暗瞥了卫琬一眼,本以为她会就此作罢,不想霎时又抬脚往灰堆里一踹,那厚黑的灰尘当即覆了漪兰满脸,依稀认不出她本来模样。
这回漪兰是真被呛住了,咳嗽个不停。
卫琬转身出去,道:“现在我需要出去喘口气,我回来之前,将房间打扫干净。”她站在门口,回了回头,眼神幽幽地看着漪兰完好的那只手,又道,“如果你还想要你另一只手的话。”
卫琬走后,漪兰抽气出声,被卫琬踩过的那只手指关节被磨得通红,破了皮,灰尘沙子都碾进了皮肉里。
漪兰看得心里直颤,手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,她痛得唏嘘,哪还敢使半分性子。
漪兰以为卫琬是个软性子,好拿捏,原来根本那样的!
她不敢耽搁,灰扑扑地从地上爬起来,开始打扫房间。
下午的时候卫辞书回来了,一进门便起身去了卫琬所在的院子。
卫辞书一进去,便看见一个瘦弱的丫头背对着他,正蹲在院子里剪弄花草。
傍晚的风浅浅拂来,带着些草木清新的味道,扬了扬卫琬颈窝里的几缕发丝。
卫琬感觉到背后有人,她弄完一盆花草以后,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回身,不想看见的是一位中年男子,愣了愣。
尽管隔着五年的时间不见,她也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。
卫辞书。
他嘴角留了两撇胡须,和以前卫琬记忆中的脸孔有所差别不大,甚至久居官位,隐隐透着一抹贵气。
卫琬心底冷然,嘴角牵了牵。以前的卫琬不太懂得,这副脸孔下的道貌岸然。
可她,不一样!
卫辞书走近时,卫琬已悄然换了副脸色。小脸微愣,眸子闪烁。表现得像一个多年不见至亲、依然天真无邪的孩子。
一如在正堂时一般,规规矩矩地行礼,唤了卫辞书一声“父亲”。
卫辞书似乎被打断了思绪,这才回神,感慨道:“一转眼,你就长这么大了。”
不等卫琬说话,他又问:“在乡下可是吃了很多苦?为父特意打点过,叫乡下的婆子好生照顾你。”
卫琬微笑:“婆子确实很‘照顾’我。”
卫辞书审视着卫琬,足足数秒后,这才试探性的问道,“你可还记得,为父为什么要把你送去乡下?”
卫琬不动声色,摇头道:“以前初到乡下不适应,生了几场病,都不太记得了。”
卫辞书心中微定,当初事情发生时,卫琬才不过七八岁的年纪,许多小孩子的记忆维持不了那么久,大多都会不记得。
况且她还说她生过病,不记得再正常不过了。
一个在乡下养大的丫头,接触的人和事都少得可怜,她能有什么城府?
想在这丫头面前把有的说成没的,把黑的说成白的,也简单容易得很。
卫辞书唏嘘长叹,面有悲戚,道:“当年你娘家族落罪,你娘亦畏罪自杀,为父为了保护你,才不得不把你送去乡下。现在风头过去了,才又再接你回来。”
卫辞书红了红眼眶,又道:“往后就在这里安心住下,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夫人说。”
真真是情真意切,卫琬感觉自己差点就要被感动了呢。
她说道:“我明白,爹都是一片苦心。以后我会好好孝敬爹的。”
孝敬二字,她加重了语气。
卫辞书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,看着卫琬眼圈通红、眼角垂泪的模样,心里总算是彻底落下了。
她果然是不记得的。
进门前卫辞书还想,万一卫琬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,就算现在再把她丢回乡下去,也不能完完全全的放心。
卫辞书本就没什么耐性和她大谈父女情,草草再说了两句便离开了。
卫琬抬起头来,看着卫辞书离开的背影,森森然一笑,低喃道,“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傻傻被你们欺骗的卫琬吗?”
“那你是谁?”
突地,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右后方响起。卫琬面色大惊,她急忙转身,只见一道黑影从高墙上跳了下来。
身姿轻盈,仿若不费吹灰之力。
卫琬顿时警惕,紧紧盯着来人。
只见他一袭黑衣,随风飘扬。站在离她三米之处,笔直的身形,倒让卫琬第一时间想到了林子里那名男子。
“你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