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晚上,陆晏廷在前院书房待到半夜才走,临出别院时,他正好碰到要回内院的知春。
知春止步,同他行礼问安,陆晏廷便问她这是从哪里过来。
知春道,“这两日晚上阿爹咳得厉害,我娘不放心,请大夫抓了两副药,让我给他送去。”
知春的爹是前院的大管事虞叔,平日轮著当值的时候,他人一般都睡在前院的仆役房中。
陆晏廷点点头,又问知春,“给她敷了药没?”
一个“她”字,看似说得含糊不清,但知春却立刻听懂了陆晏廷的意思。
“已经给姑娘脸上敷了药,腹部那儿奴婢想着明儿再看看,方才伺候姑娘净身的时候奴婢瞧着好像没有肿,不过确实有淤青。”
知春如实道。
陆晏廷“嗯”了一声,正要走,忽听知春喊了他一句。
“爷……”
“说。”陆晏廷止了步。
“方才入睡以前奴婢和姑娘闲聊了两句,姑娘似有心事,知道奴婢是家生子以后便说了一句卖身契什么的……”
知春倒也不是和陆晏廷告状,她只是看到沈令仪带着一身伤回来,便知她肯定是在外头吃了亏,多少有些感同身受罢了。
“卖身契?”陆晏廷眉目微沉,“什么卖身契?”
“奴婢不知。”知春摇头,“姑娘也没同奴婢细说的。”
陆晏廷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,吩咐知春好好照顾沈令仪,方才转身绕出了照壁。
接下来几日,陆晏廷都没有回过别院,沈令仪落了个清闲,便待在屋里养伤。
在知春的悉心照料下,她除了小腹上的淤青散得还有些慢,脸颊上看着已无大碍了。
可这清闲的日子倒真是让沈令仪有些无所适从了。
记忆中她仿佛从来没有这般无所事事过,白天能睡到自然醒,起了身便有热气腾腾的饭餐端上桌,用完了膳也不用她收拾,她便在知春的指引下开始从外到里逛院子。
逛熟了以后沈令仪才知道,这隐竹院其实很大,四进四出,悬梁厚瓦连天壁,说是别院,其实一点也不亚于旁的那些高门府邸。
整座院子,最别致的地方当属院中的那一方竹园。
时近初春,竹林间已见星点葱郁,有一条蜿蜒清溪从林间流淌而过,积在尽头的六角亭前,汇成一汪浅潭,潭水清澈,内养锦鲤,活泼野趣可见一斑。
于是沈令仪也终于知道,为何这院子唤命“隐竹”了。
然后,沈令仪也发现在六角亭的后面还有一间屋子,屋门崭新,门上却落了铜锁。
傍晚,知春来给沈令仪送药,沈令仪留她用膳,两人闲聊起来,沈令仪自然就把话题引到了竹园深处的那间屋子上。
结果知春闻言却惊了神色,“姑娘进去了?”
沈令仪摇了摇头,“不曾,那屋子锁著,进不去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