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天, 我和光棍爸爸坐在火盆前唠嗑。
光棍爸爸说道:“新生我儿,你来我这时间不短了吧。”
我说道:“爸,有一年多了,从去年立夏后出来的,到现在马上立冬了。”
“时间真快啊,一年多了,你和我这个老头子混了一年多了。新生我儿呀,咋想的,你总不能就这样跟着我老光棍生活一辈子吧。”光棍爸爸望着我说道。
“我就跟着爸爸,只要你不撵我走。我们爷俩生活的日子过的多舒服啊。”我笑着说道。
“唉!新生呀,我这都是快入土的人了,日子已经没了奔头,你可不一样,日子才将开始,我不能不为你着想呀?”光棍爸爸叹了口气说道。
“爸,我有什么奔头,废人一个,现在有个家,有口饭吃就行了。”我无奈地说道。
“孩子,这样可不行,我已经这样了,我不能让你再这样了。唉!你这个爸没有本事,你喊我一声爸,我就觉着很沉重,我不能不为你前程考虑一下。”光棍爸爸抬起头看着我说道。
“别这么说,爸,我就是这样的命,跟你生活在一起很好。”我回应道。
“是啊,这是命,我们爷俩都没法抗拒,但总不能默认吧,有时人反抗一下命运,还是有点用的。
给你说说我的命吧,我原打算一辈子也不会说,烂肚子里,带坟堆里,可是谁让我碰见你小子了呢,不说给你听听,我枉在世上走一遭。”光棍爸爸对着我说道。
这时火盆的火烧的很旺,里面的树枝被烧叭、叭作响。光棍爸爸用火棍在火盆里扒拉出一个地瓜,用嘴使劲吹去上面灰,像吹去他故事上的尘埃一样。
然后把地瓜扔给我,说道:“我儿,趁热吃。其实我不叫宋老拐,我原本姓陈。
我也是过继过来的,我老家原来在尚湖的陈村,过继给我姑的。
我姑家可是这儿有名主儿,你可以到上了年纪的人去打听一下,城南一霸宋方运。原镇上的半道街上都属于宋家的,有钱的户。宋方运就一个儿子,就是我的姑父。
也许有钱,从小就骄生惯养的,没长成个就学会了嫖,后又学会了吸。娶了我姑以后,就像除根的草一样,一天比一天焉吧。宋方运一看,怕儿子早走,赶紧的给儿子过继一个,好有后。
在众多亲戚中选中了我,不是我很聪明,是我长的憨厚,怕他老了之后,姑母再驾驭不了。
我过继过来,没几年就变天了。这宋方运靠贩卖鸦片起家,平时就在镇上干些欺负霸女的事,日本人来时又当过汉奸,你想想变天后还有他的好日子过。
没用多久上面就把他枪毙了,宋方运死的罪有应得。
宋方运死后没有多久,那个大烟鬼的姑父也死了。
只留下姑母和我这个过继儿子,宋方运在镇上作的恶没有想到我和姑母来偿还。
我和姑母开始上街游行,姑母游行回家后抱着我就哭,这天夜里原来跟宋方运干活的王大胆又来想姑母好事,这王大胆不是别人,就是你姨夫的爹。
由于姑母强烈反抗,这天夜里王大胆没有得手,但王大胆以后可能还会来找麻烦,姑母思前想后觉着日子就没有盼头,就在屋里梁头上吊死了。
我永远都忘不了,吊死在梁头上姑母那双怒母圆睁的眼睛,姑母是王大胆逼死的,我暗暗发势一定要为姑母报仇。
姑母死后,那宋家就剩我自己了,一个十多岁的孩子,啥也不懂。
上面的意思,把我放了,因为我毕竟是过继过来的儿子,也没有作过什么恶。
可是王大胆说什么也不同意,并说,连我都放了,这还有什么意思,于是我顺利的成为地主羔子,
每一次活动都少不了我的参与,那个罪受的,没法说了,我却硬生生活下去了。
为什么,记的姑母给我说过,十年河东转河西,只要你活着,就有转运的一天。
说实话,我活着,还有个想法,就是给死去的姑母报仇,我这个人比较傻,我想过继过来,姑母是那么的疼我,我最恨王大胆,
因为过去,宋家对他可不溥,没想到他还想姑母的好事逼死姑母。
我就慢慢的等报仇的机会,这一等就是十来年。你姨夫都已经十来岁了。
唉!人的命真好玩,你想想,我要不过继过来当儿子,我还不在尚湖陈村过稳当日子,可现在我连媳妇都没有,恶霸地主羔子,谁见了,还不躲着走。
人有些时候就需要认命,就像现在的你一样,如果不过继过来,你有会有怎么样的命,如果不出那次意外,你现在也是矿工了吧。”
听到这里,我朝光棍爸爸点点头。
光棍爸爸接着说道:“光认命还不行,找机会还要反抗一下,你就说我报仇的事吧,我就在等机会,就想反抗命运一下。
他王大胆凭什么祸害人还能在镇上人五人六的,为什么我一件坏事都没做每天都在当孙子。
王大胆平时最好吹牛,整天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吹嘘自己胆子有多大,我就鼓动一个老头和他打赌。
因为昨天河湾沟里饿死一个不知什么地方的人,还没有收尸。
王大胆不是胆大吗,有本事半夜去给那个死人喂半碗清汤,别让那个要饭当个饿死鬼走。
王大胆当时就答应了,赌资是一盒烟,这盒烟对他诱惑力太大了。
当天,夜里我用锅灰把脸一抹,就去了河湾沟里,到了沟,我把那死人衣服一扒,穿在我身上,尸体给扔一边,然后我就在地上躺等王大胆,来喂汤了。
别看王大胆在我们面前横得了不得,可到了真事上,就完了,还没到沟我就听见他上牙碰下牙的声音。走到我跟前,普通跪下,说道,大哥得,得罪了,以后可别缠着我。
说完拿起碗来,用个勺子哆哆嗦嗦的举到我嘴边。
我张开了嘴巴,喝了进去,然后咕嘟一声咽进肚里。
我的娘来,诈尸了,王大胆大声的叫道,连滚带爬的跑走了,到家脸都吓绿了,没出半年就死了。”
听到这里时,我的头皮有点发麻。
原来,这一切都是姨夫的阴谋,他想利用招弟来验证一下我的病。并和招弟讲好了条件,如果我的病,真的不行,那个这么接班的事,就让招弟去。
如果,我的病好了,那么就让我娶招弟,姨表亲正合适。反正怎么样肥水都没流外人田。
姨夫这一招很厉害,解决他的很多难题,同时他对我彻底失望了。
不能传宗接代了,养着我还能干什么,还浪费那么多的粮食。
我成了这个家里最没用的人,没有一个人用正眼看我,我是一个废物,谁还能尊重我。
一天吃晚饭的时候。姨夫最先对我发难。
姨刚烧好了一锅汤,我从厨房里给端出来,然后拿出碗来,给每个人都盛好饭。
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吃饭。
这时我刚拿起筷子,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。
姨夫哼地一声,把酒杯一放,然后冲着我嚷道:“那方面都不行了,还吃什么肉啊,你是在糟蹋东西,把肉给老子放下。”
我一听姨夫如此地说,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招弟在一旁,添油加醋地说道:“就是,还不如一公鸡呢,早晚还能打鸣呢。以后,我们这些上班挣钱先吃饭,没有用的人后吃。”
盼弟在旁说道:“姐,我上学也是有用的人。”
不用说了,这一家子人就属于我没有用。
我一听这话,还怎么好意思在桌子上吃饭,就默默地站起身来,走到屋外面去凉快一下。其实我的眼泪在我眼里一直在打转转。我强忍着没有让它流出来。
此时,我多么希望我姨能站出来,为我说句话。哪怕任何一句安慰的话,都能让感激不尽。
但是,我姨却直接把我坐的板凳给扔到一边去了。
连我姨也嫌弃我了。
站在屋外面,天气十分的闷热。他们一家人在风扇底下,吃的有说有笑的。我在这家到底算什么啊。
我真想推开大门,走出去,离开这让我无比厌倦的家。
可是离开这里,我能去哪里呢,回到那个陌生的小山村吗,我心里也没有答案。即使回葫芦套也需要钱啊,可是我的手里却一分钱都没有。
暂时我不能离开这里,离开这里我会被饿死的。
我记得中学老师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,那就是汉朝韩信忍受着胯下之辱,以后才成就自己一番事业。
我虽然不是韩信,但我眼前必须要忍受这种侮辱。
我站在外面想了很久,终于把给自己给想通了,然后擦了擦眼泪,拧过头来朝屋里望去。
姨夫、姨、招弟、盼弟他们都吃过饭了。然后坐在一起吹着风扇看电视去了。
也没有人收拾桌子。不用问这是留给我的。
我又默默地走进屋里,看到餐桌上还有剩下一点菜和半碗汤一个馒头。
我强忍着拿起馒头,沾着菜水吃起来。我要长大,我要让自己强壮起来,那就要多吃饭,只有这样我才离开这个家。
即使我这样,不在桌子与他们一家子一起吃饭了,但是仍然不让姨夫满意。
现在姨夫只要见了我几乎张嘴就骂,抬手就打。
我一直忍着。我要慢慢的攒钱。
因为,我也不用上学了,我有着很多的空闲时间。
我就在镇子周围拾破烂捡玻璃瓶来卖钱。我要偷偷积攒一大笔钱,然后到镇上坐汽车离开,远远的离开。去哪里我也没有想好,反正就是要离开这里。
我每天看着招弟下班欢快回家的样子,我的心里很难受,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,而我却没有好好的把握住,给丢失了。
这也许就是命吧,我没有能力去改变。假如我要能接姨夫的班,现在是一名国营的矿工,那时地位肯定不一样。
我躺在床上,望着那满天的星斗,为何没有一颗星星能照亮我的人生啊。
算了不去想了,过一天算一天吧。
然而姨夫对我冲突,最终还是爆发。他把我彻底的扫地出门了。
那天,招弟刚领完工资,钱藏在她的枕头下,很快盼弟发现了这个秘密,并且全部给偷走了。
我看见盼弟偷钱,心想他们一家人的事,我问干嘛。
招弟发现自己的工资少了之后,就大骂起来。
姨夫听见后,很是生气,把家里人全召集一起。
我姨说说道:“没见。”
盼弟说道:“没拿。”
我也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姨夫大声地吼道:“那就搜。”
结果,从我的床头下发现几张拾元钱。那是我偷偷卖破烂攒得钱。
招弟说道:“那就是我的工资。”
我赶紧辩白道:“这是我自己的钱,是我拾破烂挣的钱。你的工资让盼弟给拿走了。”
我说的话谁会听,谁会信啊。姨夫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上。我姨、招弟、盼弟都过来打我骂我,让我滚蛋。
我死活不愿意走。他们竟然把我从家里抬出来了,然后直接扔到大门外面,并把大门给插上了。
我就跪在他们家门口不起来,大声地求他们把我留下来,我实在没有地方去。
结果,没有一个人回应。
周围邻居都在看哈哈笑,这种事,谁也不想掺和。
我跪在地上,我不知道要跪多久,我的声音已经喊哑了,姨夫他们一家人是铁了心不给我开门,看样子是要把我彻底扫地出门啊。
我明白自己再哀求下去,没有任何意义了。
就这时,突然有个人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:“孩子,哭啥,起来。”
我抬头看了看这个人,原来是镇子里的那个放羊的老光棍,我在暗地里我喊了多年爸爸的老光棍。
“唉,新生,要是没有地方去,跟我走吧,上我那儿去住几天去,等他们气消了你再回来。”老光棍叹着气说道。
我一听也只能这样了,于是,我低着头,跟着老光棍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