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领导,是肖乐的哥哥让你过问的这件事么?”
“那你是怎么想的?”苑明皙答非所问。
“什么怎么想的?”
“结婚的事。”
“结婚,自然是好事,可……”
还没等到曲知遥没有将后面的可是说出来,苑明皙就紧紧抓住她的右手,用力一拉扯,她人就倒在他怀里。
“别说些我不爱听的。”他讲话时,依旧是冷冷的腔调。可微凉的鼻尖却已碰到她的脸颊,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畔。而且,他眼底的那层冷色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,是一张写满欲望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的脸。
她全身战栗。
曲知遥想不出的苑明皙又抽了什么风,她闻着他身上也没有酒气。幸好,苑明皙没有进一步的动作,似乎只是想抱一抱她。
“领导,我都说了,是前男友了。我不想再过多纠缠,更别说是结婚了。”
“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?”
“我也想过给你打电话,可害怕打扰你。再说,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关系,我担心太过冒昧……”
听了这话,苑明皙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生气,他气曲知遥有事不和她说,那个宋文都不惜将事情闹大,可见平时的为人是怎样的,就像那茶水间的几个小姑娘议论的那样的,那人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曲知遥的单位下跪。想也知道,曲知遥平常和他在一起时受了委屈。
更气的是曲知遥恨不得无时无刻地和他撇清关系……什么叫做没有关系,什么叫做太过冒昧?
他不想让她再说下去,便将唇覆到了她那鲜嫩欲滴的唇上,又品尝到了久违的桂花的甜腻。
曲知遥却咬紧牙关,不想让这个危险的大人物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烙印。
“你,听话!”苑明皙的声音已柔和许多。
“领导,我都说了,你不要这样……”
苑明皙根本不听,他趁着曲知遥张口的拒绝的当口,将舌头灵巧地渡到了她的口里,便不管不顾起来。他拼命在曲知遥的身上留下记号,像是为了要佐证,他们之间并不是毫无关系。
曲知遥的神思变得不再清明,她像一个溺水的人迫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。
好在这时,她的手机响了。
苑明皙用余光瞥了一眼,见是宋文打进来的语音。他见曲知遥正在迟疑,便说道:“你正常接,听听他怎么说。”
宋文话里话外,并没有什么新意,仍是催促着她结婚的事情。语气比之前更为焦灼,还诅咒发狠,说曲知遥也就是命好,遇见他这么个条件好的,她有什么好犹豫的,应该喜笑颜开才对。
“这个宋文,有几个兄弟姐妹?”见曲知遥挂了语音,苑明皙轻声问了句。
“他是独生子,没有兄弟姐妹。”
“这就有些奇怪了。除了争股权争遗产,我想不出,还有什么理由要急三火四地要结婚。”他正说着话,周也的电话打了进来。
“小苑,我这边散会了。你在哪里呢?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。”
“周哥,我回静海县了。要不,改天吧。”苑明皙看着这个温馨的小屋,竟有些不愿意离开。
“今晚,再带着你认识几个新朋友,你放心,都是能一起聊天的。你人在安顺市,想不和别人打交道,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。”
苑明皙想了下,觉得有道理,便说道:“周哥,你将位置发过来,我这就出发。”
听着苑明皙要走,曲知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国考之后,表姐林琳就从枫城的考公培训班搬回了家。
舅舅家面积不小,按理说,曲知遥和表姐也能做到互不干扰。
可因表姐不上班,作息和其他人不同。再加上家里人总是问她考试的事情,导致她的心情总是不太好的样子。
舅舅、舅妈可以正点上班,可曲知遥不行,她要早些出门,起来自然也早。难免会吵到黑白颠倒的表姐。
可矛盾的真正爆发还是源于一只流浪猫。
十月下旬,北方已经满是凉意,不耐冻的人甚至都要穿上棉袄。
加班回来的曲知遥整个人都缩在呢子大衣里。
路上还不住想着潘远图的话:“小曲啊,我也知道最近是忙了些。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小孙的腿伤还没好。这苑县长新官上任,难免想法多些,不过不要紧,再怎么说也是个挂职领导,能待多久?你也是辛苦这段时间,你的辛苦,领导们也都看在眼里呢,你放心,年底考核那个优秀我们也总是优先考虑工作踏实认真的人。”
她倒是不关心潘主任给她画的大饼,她知道自己在文旅局的服务时间也没满,目前也不能调动。还不如踏实将活干好,以后再想去别的地方,也是经得起别人打听。虽说舅舅在县里,可舅舅年纪还有不到五年时间就退休了。
人走茶就凉,余下的时间还要靠她自己才行。
可是有一句话,她却入了耳、过了心,就是那句,苑县长是挂职领导,能待多久?是啊,他能待多久?自那日仓皇从苑明皙怀里逃出,这人就和她再也没有交集,也没有再打扰她。
她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。
直到前天,马燃找到她,告诉她,苑县长不住这个房子了。
“怎么?他要回省里了?是挂职提前结束了么?”
“不是,说是另有住处。”
曲知遥脑子想了想,他那天提到的别墅,想是他还是住不惯这个小房子,搬到他应该去住的地方了。
“马主任,我将租金退给你。”
“不是,小曲,不是这个意思。这房子我们租了也是租了,苑县长住不住其实也没多大关系。我就是来告诉你声,房子你自行处理。你愿意继续住也行,愿意再继续出租也可以。”
“这一年,我不会再往外出租的。再怎么说,这也是你们办公室给苑县长租的房子。虽说现在领导另有去处了,可咱们这个合同也没有到期,我再转租出去就不太好了。”
其实,马燃也是这意思,可是他愿意在曲知遥面前托大些,不愿意让她觉得他连两万元都做不得主。
“嗯,这样最好。苑县长的东西已经搬走了。你虽说可以搬进来了。”
“谢谢马主任。”
这对曲知遥来说,本是个利好消息。舅舅已经封闭培训回来,根据以往的经验,时日一长,她和表姐的矛盾就会升级。这时候搬出来是个明智之举。舅妈自然也高兴,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舅舅总认为他有照顾她的义务,每次她提搬出去住。舅舅根本听不进去话。她也不愿意将自己和表姐之间的隔阂说出来,她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用,舅舅也会以为这是小孩子之间的摩擦,根本不会放在心上。
这个问题也很是困扰她。
她边想着这些,边朝着舅舅家走,在楼道里却发现了一只白色的胖嘟嘟的布偶猫,静静地趴在那里,叫声很是凄厉。
曲知遥本不甚在意,继续上楼,可那猫却跟着她的步伐,紧紧随在后面。曲知遥原地站了会儿,见没有人找来,便拍了猫咪的图片发在小区的物业群里,可是也无人响应。
这猫咪不是被遗弃了吧。她认真观察了下,猫咪的爪子不是很脏的,身上的白毛也很是顺滑,看着是被精心饲养过的。
可怎么又会被遗弃了?
她想着应该将猫抱到苑明皙刚刚腾出来的房子,或是肖乐那里。可又想了一下,还是打开了门,并由着猫咪跟了进来。
这只猫很是无精打采,跟着曲知遥进了屋子,也并没有上蹿下跳。而是就趴在门口的脚垫上。
饶是这样,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林琳还是发现这个可怜的小家伙。
“曲知遥,你从哪里带回来的猫?”
“就是刚才,在楼道里看见的。”
“什么?你捡回来的流浪猫!”林琳拔高了声音,“捡的猫你就敢往家里领,它身上有跳蚤没,打疫苗没?你现在真是……爸,你看曲知遥把什么带回来了!”
“遥遥,这是怎么回事?”林振听着女儿吱哇乱叫,忙从书房里走了出来。
“舅舅,我看这猫很干净,应是谁家走丢的,我也拍了图片发到了图片,若是谁认领了,就再还给人家。外面太冷了,咱们能不能收留它一晚上?”曲知遥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你说什么胡话呢?你当这里是你家啊?”林琳没有任何迟疑,“爸,你要是听她的,你信不信这就离开?”
一直没吭声的鲁晓梅这才开口:“我的小祖宗,你要去哪里?”她和林振结婚八年,才有了身孕,所以林琳的年纪比同学家孩子都要小上一些。千辛万苦才生下这个宝贝疙瘩,她自然心疼。很怕女儿受委屈。
鲁晓梅之前对曲知遥也没有恶感,也觉得这孩子命不好,一大家子人,有血缘的、没血缘的,相处起来不容易。让这孩子住在她家,她也没什么反对意见。可坏就坏在,曲知遥一次就考上公务员,她本就担心自家闺女想起这些会心窄,可偏那个好面子的丈夫觉得女儿没考上是打了他的脸,没事就拿外甥女怎么就能一次就考过这种事来敲打闺女。让自家姑娘受委屈的事情,她可是零容忍。
“遥遥,这活物可不要随便往家里拿了。”
“嗯,我知道,可能不能就收留它一夜……”
“不行,不行,你马上让它走!你也走!”
“林琳,你说什么呢?这话哪里有你说的份儿?”林振斥道,他也想让外甥女将猫扔出去就算了,可又想着,小女孩就喜欢小猫,况且那孩子住进来之后,从来不提什么要求。这样开口阻挠,他也实在开不了口。
“舅舅,这样,我先带着她肖乐那里,等找到失主再说。”曲知遥说。
“我开车送你。”林振想着自家闺女,也只能无奈地说。
“不用,舅舅,你辛苦一天了。我用打车软件打车很方便的,到了之后我给你发微信。”
次日早上,还在睡梦中的苑明皙接到马燃的电话:“苑县长,今早八点,县领导们要集体扫雪。外面雪还是很大,有好多公交线路都瘫痪了。我合计提醒您,可能需要早点出发。”
“扫雪?”苑明皙拉开窗帘,果然见窗外白茫茫的一片。
扫雪是北方人从孩童时期必修课。上学时候扫雪,工作之后扫雪,当了领导也得扫雪。
苑明皙难得想要赖床,可也知道不太可能了,他将目光落在曲知遥白皙的脖颈上,又有点不受控,挂了电话,便欺上她的身。
他从小到大,做事处处收敛。一大早就这样,似乎有些放纵,这副行径倒像是姜潮,不像他苑明皙。
可他舍不得移开这软绵绵的身体。
还在做美梦的曲知遥骤然惊醒,看着苑明皙略带羞赧地看着她。
“领导,你……”她从未想象过以这个方式被叫醒,连耳朵根都红了。她还没做好配合的打算,可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,她发出的声音也开始荒腔走板。
……
曲知遥拖着酸痛的身体去了洗手间。
刚打开淋浴,那人却又拉开了门,将她一身的红痕都尽收眼底:
“遥遥,我想和你说一声。我包里有那东西,不是说我是个随便的人,那纯粹是个偶然。”
苑明皙支支吾吾地解释了手包里为什么会有多个套,而且还是不同款式的,若不是担心曲知遥吃药会伤身体,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。
都怪那个姜陵,交差的那天,恶作剧地将车里的存货一股脑地塞到他的包里,口中还不住说着:“你再这么清心寡欲下去,怕是会得点什么大病。”
苑明皙很是不屑,心说,你怎么知道我清心寡欲呢?可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。
“我要去县里扫雪。你可以再睡一会儿。晚上你想吃什么,要是道路顺畅的话。咱们就出去吃点好的。”苑明皙大步走进浴室,轻拍了曲知遥的脸,居然又一次想陷在温柔乡里,可这时间,怕是有点来不及了。
这过份宠溺的语调让曲知遥全身都不自在。
她很不应景地想起在认识宋文之前,舅妈给她安排的那些次相亲。
——
“单亲家庭?不行不行,这性格不健全,以后怕是会影响下一代的。”
“不过若是父母有一方亡故了,倒也是还另当别论。什么,就是离异重组?那还是算了吧!”
“若是物质条件不差,家庭环境稍微复杂点倒是也可以。可你说什么?家里只开了个杂货铺?这和在土里刨食又有什么区别?这么多孩子,那这一家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?这女孩又能吃过什么、见过什么?以后要是有场合需要应付怎么办?”
这些话,都是舅妈和舅舅复述的时候,她无意中听到的。
她记得舅舅还说着:“怎么现在人都这么挑剔?”
舅妈则说:“这还不是因为我给她介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?不是你说的么?你这外甥女从小命不好,让我给她介绍个条件稍微好一点的。”
“那也不用那么教条么!若是嫁过去就受气的话,还是找个一般条件的吧。”
曲知遥明白,舅妈所说的有头有脸,也无非就是和舅舅家的条件差不多,男方的家长有人任着县里的科级领导岗位,甚至都不是主政的领导。可是,这样的人家瞧不上她的家庭,更何况是来自省里很有背景的苑明皙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