局面越来越混乱。
苑明皙不抽烟,酒也是在应酬时候偶尔为之。
他平时有两大爱好,一是在网上下围棋,再就是打羽毛球。
他从学生时代起就爱运动。不过那时候多是打篮球。在省委工作之后才逐渐爱上了羽毛球。那是省委领导干部们很热衷的一项运动。
可到了静海县,他发现这儿倒是没有打羽毛球的风气。周末的时候,他技痒难耐,想起了前不久从市里特意来看他,他在党校培训时的同期班同学,周也。
周也比他大六岁。今年正好40周岁。他刚到省委没过多久,周也就下到地方了。而且,这一路像坐了火箭一般,目前已官至安顺市副市长。
周也同样酷爱羽毛球,接到苑明皙的邀约,便欣然赴约。
两个人便在离安顺市政府不远的一座新建的体育馆,展开激烈搏杀。
周也的个子要比苑明皙矮一些,加上年纪到底大了几岁,时间一长,体力难免不支。叫苑明皙钻了空隙,败下阵来。
“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打球了,小苑你来安顺市当真是不错。你不知道,已经好几年没人能打球赢过我了。就连体校的老师也是我的手下败将。”
苑明皙自然是懂得他的言外之意,只是微微一笑不好再说些什么。
“小地方的人观念还是一直扭转不过来,还是太把当官儿的当回事儿。”周也笑道,“你说说看,在静海县那边怎么样?有没有什么阻力?需要我帮什么忙吗?”
“阻力倒是谈不上。可就像你说的,还是太爱把当官儿的当回事儿,做事总有些畏首畏尾。”
“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,慢慢来吧。不过说到你们静海县,我倒是想起前两天的一件事儿,市里12345平台接到实名投诉。投诉的企业是欣欣家具厂。你可能有所不知。这家企业的掌舵人是为女性。在本市很有号召力。不久之前,他们决定在静海县投资建分厂。这本是件大好事,可县营商局的工作人员,竟然态度恶劣,故意拖延。企业的意见很大。你说说,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儿,便挫伤了投资者的投资热情。这个罪过,别说你们静海县担不起。就连我也担不起。静海县几十公里外的川柳县就盛产木材,比咱们这儿的优势可多太多了,静海县就没有一点儿危机意识,投资这种事,只要一天没真金白银的砸下钱都不做数。错过这么个纳税大户,以后有他们吃后悔药的时候。”
苑明皙原本静静听着周也的话,可他听着欣欣家具厂这几个字很是熟悉,再一想,这不就是曲知遥男朋友家的家具厂吗?
“更可笑的是我电话打到你们县里,他们居然和我说,窗口这个小姑娘是从省城考过来的,平时表现都很不错。即使是这次,态度不太好,也应该不是故意的。这都是些什么话,省城考过来的就有特权吗?”
省城考过来的?苑明皙心中更添了几分疑虑。
“周哥?你知道被投诉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么?”
”姓什么倒是没记住,好像名字里有乐字。小苑,你要做什么,这事不用你出面,这也不是你分管的业务。”
“没,就是一时好奇。”
苑明皙几乎可以断定那人就是肖乐了,可是又觉得很不应该。肖乐和曲知遥关系那么好,知道是她男朋友家的事,没理由态度恶劣,再说,他见过那个小姑娘,那笑容挂在脸上像是收不回来,完全不像是故意对企业冷脸的样子。
当得知外甥女考公的时候,他曾拍着胸脯说过,以后遥遥就把他们家里当做是自己家一样。他知外甥女是个有心的,自己买了房子也装修了,可也没想着会由着这孩子搬出去。
可昨晚,自家闺女趴在沙发上哭了快两个小时,他是既无奈又心疼。
原来,他觉得考公是件很容易的事,这次去省里封闭学习才知道,别说是像自家闺女这样考了三年的,甚至五六年没上岸的也大有人在。
他们这个家庭倒是不在乎闺女能不能上班赚钱,可是他实在是担心闺女的心理压力太大,现在的小孩子都很脆弱,万一闺女一个想不开得了什么病,他努力这半辈子又是为了什么呢?
“遥遥,我之前想着,你年纪也不小了,谈婚乱嫁也是快,可不想这宋文竟是个不靠谱的……”
提起宋文来,林振更觉得对不起外甥女。他甚至没法埋怨媳妇给介绍这么个人,因为他也是看中的,点头的。
这还不算,当他培训完回来得知此事之后,怒气冲冲要去找宋文理论。又是媳妇劝住了她,说宋文来静海县建分厂的事,薛县长都知道了,若是他一个冲动,打跑了财神爷,这个过失他要怎么承担?他思来想去,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,没有给外甥女出头。他想,若是自家闺女遇到了这种事,别说是惹县长不高兴,就算是丢了工作他也不在乎。唉,人就是这样,他嘴上说的再好,心里想的再好,也并不能将她当做亲闺女一般。
“舅舅,我现在只想着好好工作。婚姻这种事还是看缘分。”
“对对,好好工作是正事。”几十年来,林振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是积极敢拼,是愿意听这种话的,“我那天看见你们尤局长了,他说你关于李隆镇非遗申报的汇报非常出色,连苑县长都极为满意……”
听见舅舅竟提起了苑明皙,曲知遥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听说这苑明皙少年得志,在省委就是出了名的挑剔……”
后面的话,曲知遥并没有听清,她想起那天自己离开的时候,苑明皙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。她衷心希望,他能维持住他的人设,继续挑剔下去。
别将时间耗在她这个平凡的女孩身上。
晚饭之后,小猫有点无精打采,仍不愿意吃东西。曲知遥想了想,还是将它抱到了宠物医院。
她没想到的是,整间医院只有何院长自己在。
“输液吧。”何院长仍在吃着汉堡包,隔着曲知遥好几米远,就说出了这几个字。
再接着,他将余下三分之一个汉堡包一口塞进嘴里,就站起身来。
“何抗抗。”
“什么?”曲知遥愣了一会儿,才听出来他是在自我介绍。这个名字,实在是有点意思,她很擅长做面部管理,可笑意还是从眼睛里面跑出来了。
“曲知遥。”曲知遥一手抱着猫,习惯性地伸出右手,在办公室里沉浸三年,饶是内向的她对社交礼仪也很是熟谙。
可何抗抗明显迟疑了一下,挑着眉毛说道:“你在县政府上班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何抗抗很西方地耸了一下肩,答非所问,“胃酸分泌的、消炎的、营养的药需各打一瓶。”
这句话说完,屋子里就沉寂下来。
曲知遥静静地看着药液一滴一滴地从输液器里落下,越看越是犯困。一会儿工夫,就迷迷糊糊起来。
“在机关坐办公室这么累?”来换药瓶的何抗抗仍是那玩世不恭的口吻。
“还好。”曲知遥自然不会将今天下午在李隆镇走了多少路的事讲出来,还成天坐办公室,基层的小公务员怎么会这么好命?
输液结束,已经是九点半。
何抗抗说:“你回家?”